萧夕颜还是放心不下洛夜,又带着他到平日的居所里带些必要的物件。
她就站在门口,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。
也不应该叫陈设了,因为里面的家具实在太少,这屋子也仅仅能称作避风躲雨的“屋子”。
她以前从未注意过身边下属侍从的居所,也未曾想到她的人住的这么简朴。
洛夜居住的地方极为简单,因着每天为了暗中保护萧夕颜没有经常住,还落了些细密灰尘薄薄的覆盖在大部分器物上。
唯一可看的大概也只是一些挂在墙上的小物件,上面大多数是萧夕颜眼熟的,想来应该是以前的赏赐。
“洛夜没什么重要的东西,该带的都已带好了,小姐。”洛夜随意拿了几件器物,半低着头说。
他本想着告别后一走了之,可心里还是放不下小姐的安危,只好趁着这个片段珍惜最后的时间,顺便好好叮嘱小姐。
萧夕颜垂了垂眼眸,只将自己特意带出来的两包荷包递给洛夜:“你把这些盘缠带着,要是遇到什么急事还可以应付一二。”
荷包上绣的是有如谪仙一般都亭亭青莲,混着股铜臭味儿沾着世俗,倒与萧夕颜的气质相搭配。
这两包里的钱财大概都够洛夜大半辈子的活计,萧夕颜应是事先就准备好了。
洛夜了解萧夕颜的脾性,也没有过多推脱,只是神情有些失落:“当年若不是小姐将我救下,恐这世上早已没有洛夜这个人。而小姐从小到大对我极好,小姐的恩情,洛夜终究是没能尽数归还!”
他似是感到一阵内疚,萧夕颜对他的温情和自己无以为报的愧疚绞柔在一起,令他心情复杂。
“好啦,”萧夕颜笑了笑,认真的看着他:“你以后呢,不要整天把什么报恩报恩的挂在嘴上,你又不是为了向我报恩而活,你是洛夜,你从来不属于任何人。”
她从来都没有对洛夜作出任何要求,可是洛夜却一直忠心耿耿,不惧任何危难来保护她。
在这世间能有一人,无论如何站在自己的立场,抛弃生命守护自己,萧夕颜想这就足够了。
闻言,洛夜会错意,还以为萧夕颜这是要与自己断绝主仆关系的意思,神情慌张起来,扑通一声跪下:
“洛夜就是为保护小姐,报答小姐的恩情而活!为了小姐,洛夜愿意以身赴死,还请小姐不要抛弃洛夜!”
萧夕颜知他一心保护自己,性子总是单纯了些,无奈的笑笑,叮嘱道:“回了家族之后,切记性子圆滑些,不可冷漠对人,你总该融入原生的地方。”
毕竟,洛氏才是他的家,落叶归根,是不可避免的。
洛夜咬了咬牙,乌黑的眼瞳里透露出不舍,但只好点头应下。
“对了,”萧夕颜担心的看着他:“你的伤有没有好些?可还需要诊治?”
洛夜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,决计隐瞒:“洛夜早已无碍。”
他抬头,凝视着她,眉宇间倒增添几分忧愁:“此一去,便没有人能这样护着小姐,洛夜很担心……小姐一定要谨慎而为,切不可轻信他人,引火上身。”
萧夕颜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了墨非寒的脸,她心叫奇怪,挥了挥手:“自然不会,从前是有洛夜护着我才敢肆意妄为,此后我恐怕只能小心再小心。”
洛夜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,冷峻的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:“洛夜相信小姐。”
不过恐怕此去将困难重重,想来还没有走远便会遇到九死一生的场面,他心中早有自己的决断。
屋内,香炉内的安神散弯弯绕绕盈了满屋,木架上的烛火因门被推开而闪烁一二。
洛辰穿一身素单衣坐在床边,怔怔的看着进屋的墨非寒,并无任何动作。
如今他与墨非寒早已捅破了那层窗户纸,那什么主仆情深的戏码,自然不用费劲的上演。
只是令人奇怪的是,墨非寒竟然会留下自己养伤,这一点洛辰实在是几个昼夜想不明白。
“伤好了几许?”墨非寒双手环抱,俯视着他。
凤眸微合,竟是一种逼人的杀气。
洛辰没与他对视,用一如往常的语气说:“已无碍,谢王爷疗养之恩。”
既然如此,他也不好在这里再待下去,该是离别的时候了。
墨非寒轻笑一声,颇有些调侃意味:“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,我早已知晓你是楼兰死士的身份,留你许久,不过是养着玩罢了。”
一句“养着玩”似乎扎了洛辰的胸口,他的神色忽的难看起来。
洛辰的眼神深沉,声音寒凉:“想来王爷真是好胆魄,养了这么一个祸患在身边还能泰然自若,属下实在佩服。”
这么些年来,他可从来没有怀疑墨非寒发现了自己,一直尽心尽力的演绎着忠仆戏码,墨非寒吩咐的事物他也一丝不苟的去办,一场奔波来没成想最后是自己的独角戏。
反观洛夜,那孩子心思太过单纯,与萧夕颜才是真正的主仆关系。
“多谢夸奖。”
墨非寒不动声色的瞟了他一眼,问道:“你可知,我为何要养虎为患?总不能是为了关键时刻,被倒打一耙吧?”
这种随时会威胁到萧夕颜性命的人,早就该千刀万剐。
洛辰猜不出他话中的意味,只微微摇头:“洛辰不知,还请王爷明示。”
房内有两盆鲜美的兰草,其间一株已然绽出兰花,氤氲着芬芳,另一株傲然独立,却添了一分衰退之色。
墨非寒指着那两株兰草,神色荡漾:“我此次没有取你性命,是希望你能乖乖的陪我做完一个局。”
一只指节细长的手只微微一弯便折断了那株无花的兰草,而另一株未受丝毫影响,吐露着淡淡的香味。
墨非寒意有所指:
“你本是该死之人,既然违背常理而活,我便希望你回去报告楼兰皇室时,告知他们萧夕颜已死。”
说完,他抱起那株残草,将门打开,毫不犹豫的扔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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